忽然发现,神垕渐渐远去的地名,越来越多。
一些老村庄不见了,一些老建筑不见了,曾经念念不忘的老地名,在不经意间,变得若有所无。一种淡淡的忧伤,在心里泛起。
神垕是一个美丽的小镇,但很多老地名,却包含着一种英雄之气。
两千年前,刘秀部下邓禹,率军队驻扎在邓禹寨中,与王莽军对峙。
王莽军队人多势众,把邓禹寨围得水泄不通,妄图把邓禹兵马饿死困死于寨中。为了打破王莽军的封锁,邓禹让兵士们天天在寨里假装种地,扬场放磙,往仓库里收粮食。还故意传出消息说,邓禹寨里有三耧活地,晨种暮收,粮食多的没地儿放。
王莽无法与邓禹正面交战,又看围寨之计不能凑效,只好草草收兵。若干月后,邓禹军得到休整,率部在神垕的燕子岭誓师出兵。从此,邓禹军势如破竹,打败了王莽军队,帮刘秀建立了东汉政权。
邓禹寨遗址,在神垕镇关爷庙办事处,与现在的寨沟村隔河相望。燕子岭在神垕卫生院附近,因一道弯曲的石岭,如燕子展翅而得名。
神垕燕子岭,是历史上发生重大事件的地方之一。两千年来,一直笼罩着神秘的色彩。刘秀在神垕地区,留下无数传说,多是被王莽追得落花流水,唯有燕子岭,是刘秀军队一展雄风的地方。
燕子岭是刘秀军事集团从弱到强的转折点,也是神垕人心中的福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燕子岭的自然地貌还保持较好,解放路西段开发以来,燕子岭渐渐消失,变成了一排排楼房,人们称之为解放路。
燕子岭是一个名扬天下、名垂青史的地名,是神垕极具历史文化的资源,但近年来,渐渐被世人遗忘。
神垕凤阳山上的张家地格,神垕镇区的电厂等地名,它们也像燕子岭一样,随着地貌的改变,老地名也被新名字代替。
神垕很多老地名,都是小镇发展变化的缩影。
镇区西部有一岭叫长葛岭,岭较长,东至乾鸣山,西到凤阳山。有人说,长葛岭是凤阳山的中气,地气悠长,一直到长葛,因此得名。此言听起来虽然八卦,却无从考究。
在长葛岭中段,有一个六方形青砖古塔,人称“塔橛儿”。传说,“塔橛儿”是南蛮子所建,用来镇压长葛岭地气。不知长葛岭地气镇着没有,但塔橛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已经自然倒塌。
长葛岭是红土岭,岭上一条走马帮的土路,是神垕与磨街的主要通道之一。干天路响,马帮们从土路上走过,踩出一层厚厚的浮土。马帮过处,扬起一片灰尘,如烟如雾。雨天,路上的马蹄坑一个连着一个,像马蜂窝。
长葛岭的东段,属红石桥社区,西段属温堂社区。镇区人多地少,庄稼种的有功夫。乡下人少地多,庄稼种的很随便。但是,秋麦两季收获时,两地的庄稼长势差不多。土地贫乏不把籽,“屙屎不长蛆”,人再勤奋也无可奈何。
勤劳淳朴的庄稼人,在这道岭上洒下了无数汗水。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地里抱食,土里求财,最终也没有摆脱贫穷的面貌。
现在,长葛岭成了乾鸣大道的一部分,是神垕镇钧瓷工业园区。这里也是神垕镇街道最宽,钧瓷厂最多,绿化最美的地方。长葛岭,见证了神垕人从贫穷到富裕,从落后到先进的过程。
长葛岭是神垕地区就业人数最多的地方,人们习惯叫它“开发区”,很少有人想起长葛岭那荒凉的名字。
长葛岭,大名鼎鼎的岭,名符其实的岭,这个名字,寄托着祖祖辈辈的深厚感情。当人们想起这个老地名时,也更易引发绵长醇厚的回味。
神垕有很多老地名,像长葛岭一样,使用频率越来越低,如长春观,栅子门里,四棚楼等等。回忆这些老地名,好像找到了心灵的归属。
人说,神垕地里出黄金。是的,在神垕,无论怎样的地方,都是创造财富的富饶之地。
神垕镇区,有个曾经牵动万千人心的地方——地方国营瓷厂,神垕人叫它“国营”,是神垕地区规格最高,工人最多的瓷厂。
神垕人,以在国营上班而荣耀。每一个国营工人的背后,都有一家人的生活与之息息相关。
国营是神垕最知名的瓷厂,国营的兴衰,直接影响着神垕地区的运输、餐饮、服务等行业的发展。神垕人爱国营,也把勤劳智慧奉献给了国营,把青春年华奉献给了国营。
国营体制改革后,工人们分流到其它行业。这几年,神垕打造景区,原国营的老厂部不在了,原国营的老厂房,也成了钧瓷文化馆。国营,这个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辉煌的名字,被人们渐渐淡忘。
地方国营瓷厂,名噪一时,它的荣耀名不虚传。国营,是神垕人记忆的根,是神垕文化的魂。记住了国营这个地名,也就记住了神垕人的乡愁。
神垕镇区,像国营一样的厂名很多,它们与神垕人有着藕断丝连的情结,有着难以割舍的联系。如一厂(禹县工艺美术厂)、二社办(神垕镇新华瓷厂)、四社办(神垕镇胜利瓷厂)等等。
神垕也是个有故事的地方,每寸土地,都留下了历史的足迹。
“耿五地”是山里的一块地。耿五是山里一个普通农民,而他的地,却因一个故事闻名于世。
某年某月某天,一个痴情男与情人约定,黄昏后在耿五地约会。“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本是一个美丽情景,可是美妙的约会时间,却让痴情男等得心急如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痴情男想入非非,却不见心上人出现。但他坚信,只要心诚,一定可以等到的。半夜时分,痴情男还在等。他心里想,或许心上人有事,迟会儿就到,或许她在考验自己,就在某个地方看着自己,或许一转眼就姗姗而来……
在朦朦胧胧的等待里,他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有人路过时,他还躺在耿五地里睡大觉。此时,他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被人耍了,被人戏弄了。后来,人们嘲笑那些心怀不轨,又遭人耍弄的人是“被搁在了耿五地里”。
耿五地后来在土地承包中,几次易手,但那块地的名字依旧称为耿五地。十年前,耿五地在平整土地时被挖去,但搁在耿五地里的典故,仍旧被人们重复着。
耿五地,因痴情男的故事一举成名。虽然现在耿五地有名无实,但它不会随着实物的消失而消失,文化的生命力真的很强大。
很多老地名,都无声地展示着它们老故事的魅力,它们像散落在各个角落的珍珠,每一颗都闪烁着不同的光彩。如神垕镇区的鸡蛋胡同,一步三孔桥,屙屎胡同等等。那一个个老地名,聚成了神垕的地域文化。
我们的每一个故事,无不与地名联系在一起,每一个地名,都是一种文化的传承;而每一个地名的变化,也都是一段历史的变化。
2019年11月8日
作者简介:
温均有,河南省禹州市神垕镇人,河南省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