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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盔

添加时间:2013-06-14 浏览次数:662

禹州市神垕镇古玩城大门的照壁上凿满了“神”字,壁体由耐火砖砌成,壁基则是几十个圆桶状的玄纹笼盔。第一次见到笼盔,没有太在意,因为在故乡瓷镇,这东西太普遍了,及至外地的朋友问及缘由,我才支吾着解释。看朋友迷惑的神情,我有些不忍,就打电话问照壁的作者。电话通了,刘志军说:“‘神’是窑神,是钧瓷之魂,这种看不见而无处不在的魂魄却是用笼盔(陶瓷工艺学上叫匣钵)这个母体孕育的。我常常看着它们无端地流泪。它们就像无名的老艺人,烧了一辈子窑,最终名利双收的是那些大师,它们只是静默着,支撑着钧窑的精神……”志军是我的好兄弟,性情中人,对钧瓷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听他感伤的话语,我不觉也受了感染,思绪随之飞扬开来。

笼盔,顾名思义,是填装陶瓷素坯的笼,是用耐火材料做成的生坯盔甲,在高温状态下,能防止炉灰蒙落在釉面上。30年前,镇上几乎所有人家垒院墙或种花都是用笼盔。喂猪、喂狗、养兔子、饲鸡用的也是它。乡下人到镇上串亲戚,返程时,总忘不了带一两个笼盔回去。当然,这种笼盔是那种深浅适度、大口的,适于牲畜进食。我家院子小,养不了家畜,母亲就用它生豆芽,做法很简单,在笼盔的底部钻一个孔,生豆芽的容器就做成了。因为它透气性好,生出的豆芽又白又嫩。再后来,上小学的时候,学校没凳子,学生就每人抱一个笼盔,常有淘气鬼左摇右晃弄碎了“座驾”而一屁股坐在地上,引得全班哄堂大笑。放学之后,我们的头件事就是挎着篮子进瓷厂捡蓝炭。其间,观察到有女工把小孩子放进笼盔,小孩子光弹腾就是出不来,那样子很可笑。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原因是,一天放学,隐约听邻居说我二姐的驼背就是母亲干活时把二姐装进笼盔里长时间站立造成的。后来我曾经问过母亲,母亲张张嘴,没能说出话来。再后来,我读了中学、大学,笼盔也就淡出了我的视线,若不是现在躬身烧窑,真有可能把笼盔给忘了。一来,每天与笼盔接触,经手的笼盔,有大有小,有方有圆,有浅有深,有蒙垢的,有光滑的,它装盛的瓷器素坯当然也形态各异。同一种笼盔,进窑时一种颜色,出窑时就不一样了, 有的笼盔发暗,有的颜色发白。不同的燃料对笼盔的外观也影响很大。煤炭烧的笼盔就涩手,上面蒙有炉尘;柴烧的就光滑如初。行家只需看一眼笼盔就知道是柴烧或者煤烧。当然这是烧窑人的感悟,欣赏钧瓷的人才不管什么笼盔呢,他们看重的是笼盔里窑变的让人惊艳的钧瓷,它像呱呱坠地的婴儿,光鲜可人。而此时的笼盔却像磨难过后的母亲静静地躺在窑炉旁,仿佛在谛听曾经的嬗变和缈远的火响。是啊,人们喜欢的是崭新的生命,谁会在意形容枯槁的母亲呢?但,随后父亲的一个反常举动使我触动很深。那是钧瓷珍品《枫落江冷》诞生的一刻,百十件钧瓷出窑了,一件件灰头土脸,参加开窑仪式的客人口是心非地奉承着,我怎么也站不住了……说实在的,那时我真想弄个笼盔戴在头上。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伴着人们的惊叫,就在一个半黄半白的笼盔里,一件“枫叶飘零,秋江澄碧”意境的瓶子赫然呈现在眼前。众人互相传递着,爱不释手。父亲则静静地抱起那个笼盔,若有所思。父亲说:“下一窑把它还装在那个位置吧,它能出好货。”看我无动于衷,父亲又说:“娘漂亮,儿女才齐整。这个笼盔有灵性哩,可不敢怠慢它。”是啊,父亲的话朴素了些,但细想还是有道理的。书上不是说,窑是大乾坤,笼是小宇宙吗?它有自己的微循环,它的壁体曾经在烈焰里经受过怎样的火浪撞击啊!而此时,在烈焰下,钧器射出的高速粒子与笼壁的直接碰击又会产生怎样壮观绚丽的“太阳风”呢?而笼壁上,壁体内残留的微粒对下一件钧瓷又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呢?我不得而知……

还是回到照壁上吧,在满墙皆“神”字的照壁前,我伫立良久。我想,在这里,笼盔不仅仅是一种象征,还是一种规则的装饰,不是常有朋友索要笼盔当装饰品吗?他们发现的是其表层的美,他们装饰的也是馆所的外观,我的父亲却是用笼盔在装饰内心。前年夏天,父亲病重,其间,就交代我一件事,说是我家坟地地势低洼,潮气太大,打墓时,别忘了用笼盔砌成墓墙。现在细想,我才理解父亲的用意。他烧了一辈子窑,躺下歇息时,随手摸摸,到处都是亲切的笼盔,床周围就是温暖的墙壁,这样他就可以安稳地睡去,梦着炉火,甜甜的,像母亲拥着的孩子。

作者:苗见旭 信息来源:许昌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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